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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藏·兵家部·黄石公卷(附武侯书、李卫公问对)(全七册)




子藏·兵家部·黄石公卷(附武侯书、李卫公问对)(全七册)


编著者:方勇 编著

定价:¥4800.00

ISBN:978-7-5013-6838-9

出版时间:2019-10

装帧:精装

开本:16




内容简介


本書包含黄石公《素書》29種、《三略》22種,附《諸葛武侯新書》12種,《李衛公兵法外》14種。本書將其版本的遴選放在編纂工作的首位。收錄目前所知有關以上古籍各種之白文本、注釋本、節選本、校勘本、批校本及相關研究著作等珍稀古籍版本。本書的出版,必將有力地推動相關學科的研究與發展。




内页欣赏











《黄石公卷》前言


蘇成愛


《子藏·兵家部·黄石公卷》收《三略》二十六種、《素書》二十九種,並附《武侯書》十三種,《李衛公問對》十六種,整合成精裝十六開本七册予以出版。本卷收録目前所知有關《三略》《素書》的白文本、注釋本、節選本、校勘本、批校本及相關研究著作等,實集《三略》《素書》各種版本及研究文獻之大成。


黄石公爲秦時隱士,亦即《史記·留侯世家》所謂圯上老人:


良嘗閒從容步游下邳圯上,有一老父,衣褐……有頃,父亦來,喜曰:“當如是。”出一編書,曰:“讀此則爲王者師矣。後十年興。十三年孺子見我濟北,穀城山下黄石即我矣。”遂去,無他言,不復見。旦日視其書,乃《太公兵法》也。良因異之,常習誦讀之。


更爲神奇的是,據《史記》記載,這位把《太公兵法》傳授給張良的老父的話都得到了神驗!十三年後,張良經過濟北,果真在穀城山(在今山東東平縣境内)下看到了一塊黄石,就把它取回來祭拜,張良卒後與黄石一同下葬,後裔每當掃墓時都要在同日祭祀這塊黄石。


這位授予張良奇書、後來化爲黄石的老父,被後人稱爲“黄石公”。一種看法認爲“黄石公”是神仙。東漢王符(約公元八五—一六三)《潛夫論·志氏姓》:“秦索賊急,良乃變姓爲張,匿於下邳,遇神人黄石公,遺之兵法。及沛公之起也,良往屬焉。”《隋書·經籍志》稱黄石公是“下邳神人”。《史記》張守節《正義》引孔文祥之説曰:“黄石公,鬚眉皆白,杖丹黎,履赤舄。”也將之視爲神人。《文選》李善注:“黄石公,神人也。”另一種看法認爲“黄石公”是秦末隱士。晉皇甫謐《高士傳》:“黄石公者,下邳人也。遭秦亂,自隱姓名,時人莫能知者。”宋人蘇軾《留侯論》也説黄石公是秦世“隱君子”。還有人認爲,黄石公是作爲“商山四皓”之一的“夏黄公”。宋人羅沁《四皓辯》甚至認爲黄石公就是夏黄公,姓崔名廣,字少通,齊人,隱居夏里修道,故號曰夏黄公。但這並不可靠,誠如顔師古所言:“四皓無姓字可稱,蓋隱居之人,祕其姓字,故史傳無得而詳。後代爲四人施安姓字,皆臆説也。”我們認爲,黄石公是人而不是神,很可能就是一位秦末隱士,《史記》記載的這位“黄石公”確實曾傳兵書給張良,但“黄石公”在十三年後化爲黄石的神奇故事則出於好事者踵事增華。


按照《史記》的説法,黄石公傳授的奇書就是《太公兵法》,張良深以爲奇異,並多次以之勸導劉邦,取得了很好的效果:“良數以《太公兵法》説沛公,沛公善之,常用其策。”張良也真的成爲了名副其實的“帝王師”。關於《太公兵法》爲何,衆説紛紜。《漢書·藝文志·道家類》載有“《太公》二百三十七篇”,其中包含“《謀》八十一篇,《言》七十一篇,《兵》八十五篇”,《素書》《三略》或爲其中一部分。


《三略》最早見於漢光武帝詔書引用,但當時未見有《三略》之名。南宋王應麟《困學紀聞》卷十云:“魏李蕭遠《運命論》張良受黄石之符,誦《三略》之説,言《三略》者,始見於此。”李蕭遠即李康。李康的事蹟,史籍記載不多。《文選》李善注引《集林》:“李康,字蕭遠,中山人也。性介立,不能和俗。著《遊山九吟》,魏明帝異其文,遂起其家爲尋陽長。政多美績。病卒。”然李康並不是最早言及《三略》之名者,此前陳琳《武軍賦》已將“孫吳之篇”與“《三略》《六韜》之術”相提並論。又據《後漢書·袁紹傳》,建安四年(一九九)郭圖在袁紹面前譖毁沮授之言曰:“夫臣与主同者昌,主与臣同者亡,此《黄石》之所忌也。”李賢注:“《黄石》者,即張良於下邳圯上所得者,《三略》也。”李賢明確指出郭圖之言出自《黄石公三略》。不過,郭圖不是一字不差原原本本地引用《三略》,而是撮其要旨。《魏書·劉昞傳》載,北魏、西凉時期的劉昞(約三七〇—四四〇)曾爲《黄石公三略》作注,並且“行於世”。劉注已佚,但俄藏敦煌文獻Дх17449夾注本《黄石公三略》有殘卷。《隋書·經籍志》載《黄石公三略》三卷,注云:“下邳神人撰,成氏注。梁又有《黄石公記》三卷,《黄石公略注》三卷。”成氏注已佚,内容不詳。《黄石公記》或是《黄石公三略》的别稱。又載“《黄石公三奇法》一卷”,注云:“梁有《兵書》一卷,《張良經》與《三略》往往同,亡。”《舊唐書·經籍志》載:“《黄石公三略》三卷。《三略訓》三卷。《張良經》一卷。”《張良經》下注云:“張良撰。”從書名上看,“《三略訓》三卷”是“《黄石公三略》三卷”的注本。《新唐書·藝文志》載:“《黄石公三略》三卷。又《陰謀乘斗魁剛行軍秘》一卷。《成氏三略訓》三卷。《張良經》一卷。《張氏七篇》七卷。”《張氏七篇》下注云:“張良。”《宋史·藝文志·子部·兵書類》載:“《黄石公三略》三卷。”


現存最早的《三略》完整刻本是藏於日本静嘉堂文庫的南宋孝宗至光宗年間《武經七書》所收《三略》刻本,一九三五年上海商務印書館據之影印收入《續古逸叢書》,今日研究《三略》,大多依據這一版本。現存最早的完整注本是南宋施子美《施氏七書講義》所收《三略講義》。施子美,福州懷安縣(今福州市倉山區)人,宋淳熙十一年(一一八四)武舉及第,早於其兄施子禮三年中舉。該書由與施子禮同榜中舉的武狀元江伯虎作序。流傳較廣的注本是劉寅《武經七書直解》中的《三略直解》,也是唯一收入《四庫全書》的《三略》注本。明代王守仁《批評武經七書》中的《批評三略》,也是重要的注本,但流傳甚稀,並没有引起人們應有的重視。《三略》注本中的集大成之作是收入朱墉《武經七書彙解》的《三略彙解》。《三略》在很早就傳入外國。唐代,《三略》傳入日本。一七七七年朝鮮開始出現由朝鮮武庫刊刻的《三略》,這是現存最早的朝鮮刻本。


文獻中有關《素書》的記載最早見於唐張弧《素履子·履平》,另一唐人史徵的《周易口訣義》亦引《素書》文句,且均見於今本《素書》。南宋鄭樵《通志》道家類著録《黄石公素書》一卷,兵家類分别著録呂惠卿注《黄石公素書》一卷、呂惠卿注《素書》二卷。晁公武《郡齋讀書志》著録《素書》一卷,陳振孫《直齋書録解題》著録《黄石公素書》一卷,但兩者均未言篇數。王應麟《漢藝文志考證》卷八著録一卷六篇,宋代之前史志書目未見著録。傳世本《素書》六篇,與此相合。


可見,《素書》至少自宋代以來已成定本。今所見《素書》有兩種版本系統:白文本和注本。白文本最早傳本爲明萬曆四至五年(一五七六—一五七七)南京國子監刊《子彙》本,其後明、清刻本較多。注本今所見最早傳本爲明正統《道藏》所收張商英注《素書》。此外,《道藏》還收録了同是宋人的魏魯注本。


《三略》專講戰略,但不限於軍事戰略,很大篇幅講的是與軍事戰略密切相關的政治戰略。其核心觀念是“收攬人心”,包括收攬賢士之心、庶民之心、兵衆之心。所謂賢士,即《三略》所謂的“英雄”,是包括將士、謀士以及其他異能之士在内的各種人才的統稱。《上略》首句云“夫主將之灋,務擥英雄之心,賞禄有功,通志於衆”(宋刊《武經七書》本,以下所引,均出此本),其中“英雄”即是賢士。《上略》云:“夫所謂士者,英雄也……英雄者,國之幹。庶民者,國之本。得其幹,收其本,則政行而無怨。”又云:“夫爲國之道,恃賢與民,信賢如腹心,使民如四肢,則策無遺。”可見“士”即是“英雄”,即是“賢”,我們稱之爲“賢士”,不稱之爲“將士”,因爲軍隊中不僅需要像韓信那樣的善於領兵打仗、百戰百勝的將士,也需要像張良那樣能够運籌帷幄之中,决勝千里之外的謀士。王守仁把《三略》要義概括爲“攬英雄之心”,即委以重任,收攬賢士之心,讓賢士充分發揮自己的才能,這確實是抓住了要點。


《三略》認爲要“通志於衆”,“庶民是國之本”。在論及决定勝負因素時説:“夫統軍持勢者,將也;制勝破敵者,衆也。”“謀及負薪,功乃可述。” “以弱勝强者,民也。”《三略》的作者認識到,將帥的作用固然重要,直接殺敵的還是普通的廣大士兵;以弱勝强,歸根結底還是要靠民衆;遇事能够吸取普通民衆的智慧,也是取得成就的重要原因。《三略》强調收攬民心要養民、富民:“興師之國,務先隆恩;攻取之國,務先養民。”(《上略》)“四民用虛,國乃無儲;四民用足,國乃安樂。”(《下略》)《三略》認識到了“能使三軍如一心則其勝可全”,爲了達到這一目的,將領養士要“不易於身”,即對待士卒要如同對待自身一樣。《三略》還提出了一些具體的做法,如與士卒“同滋味”,並舉例説明:“昔者,良將之用兵,有饋簞醪者,使投諸河,與士卒同流而飲。”(《上略》)這樣與士卒同甘共苦,能够使得“三軍之士,思爲致死”,最終達到“兵有全勝”的目的。《三略》所言統治者要“通志於衆”“與衆同好” “與衆同樂”,都是對秦王朝滅亡經驗的總結。


《三略》以“收攬人心”爲主綫,主要講了爲君之道,内容涵蓋君主的識人用人之道、任將親民之道、治國安邦之道。《上略》講的是如何“設禮賞,别姦雄,著成敗”,是“任賢擒敵”之術;《中略》講的是如何“差德行,審權變”,是“御將統衆”之術;《下略》講的是如何“陳道德,察安危,明賊賢之咎”,如何“明盛衰之源,審治國之紀”,是治國治吏治兵的綱紀。


《三略》書中對各略的内容和主旨的概括都是不够全面和恰當的,實際上,各略的内容有不少是相互交叉的。如所謂《上略》講到“設禮賞,别姦雄,著成敗”問題,在《中略》《下略》也有不少地方再次講到。《中略》一開始就指出,“皇者”“帝者”可以分别通過其各自高超的手段役使臣子,能够“不待禮賞”就能達到“美而無害”的境界;接下來指出,“霸者”可以通過“權”的手段“結士以信” “使士以賞”,而實際上“霸者”的做法就是“設禮賞”。《中略》還説,“非計策無以决嫌定疑,非譎奇無以破姦息寇,非陰謀無以成功”,實際上也是在説“别姦雄”。《下略》説“降體以禮”“降心以樂” “禮者人之所體” “夙興夜寐禮之制也”,實際上都是在論證“設禮賞”的問題。《下略》有的文句還同時講論“設禮賞”和“别姦雄”以及“著成敗”的問題,如:“千里迎賢其路遠,致不肖其路近。是以明王舍近而取遠,故能全功尚人,而下盡力。”再如:“廢一善則衆善衰,賞一惡則衆惡歸。善者得其祐,惡者受其誅,則國安而衆善至。衆疑無定國,衆惑無治民,疑定惑還,國乃可安。一令逆則百令失,一惡失則百惡結。故善施於順民,惡加於凶民,則令行而無怨。”


《三略》有少部分内容在揭示爲君之道的同時,也揭示了爲臣之道。用書中的語言來説,人主“深曉《中略》則能御將統衆”,人臣“深曉《中略》則能全功保身”。《中略》告誡君主“不可以無德,無德則臣叛;不可以無威,無威則失權”。然後告誡爲臣者“不可以無德,無德則無以事君;不可以無威,無威則國弱,威多則身蹶”。《中略》强調“觀盛衰,度得失,而爲之制”,即根據歷史上盛衰得失的經驗而謀劃相關的對策,因爲“非計策無以决嫌定疑,非譎奇無以破姦息寇,非陰謀無以成功”。這實際上在告誡君主的同時,也在告誡那些爲臣者要擺正自己的位置。《中略》云,“人臣深曉《中略》則能全功保身”,此言不虛。《中略》還揭示了鳥死弓藏、敵滅臣亡的道理,這正是大多數的開國皇帝都喜歡濫殺功臣的原因。當然,《中略》還是主張用懷柔的辦法解决功臣的隱患,“封之於朝,極人臣之位,以顯其功。中州善國,以富其家,美色珍玩,以悦其心”。《中略》明確地告訴君主:大臣“還師罷軍”、凱旋之時正是君主“存亡之階”,因此主張對功臣要“弱之以位,奪之以國”。最終《三略》的作者還是站在大臣的立場上説話,全書之末有云:


“傷賢者,殃及三世。”這完全是一種詛咒式的語言。據《後漢書·襄楷傳》,漢延熹九年(一六六),襄楷在給漢桓帝的奏疏中就引用此句來告誡桓帝不要“拒諫誅賢,用刑太深”。喜讀《三略》的漢光武帝取得國家政權後没有濫殺功臣,書中的告誡功不可没。


《素書》從内容上看是《三略》的姊妹篇,可能是依據《三略》僞托之作。《素書》共分六章:原始章、正道章、求人之志章、本德宗道章、遵義章、安禮章。它以老子柔弱思想爲主導,以道、德、仁、義、禮五者爲綱領,對權謀之術作了比較深廣的闡述。


全書大致可以概括爲以下四方面内容:


(一)成功術。這裏所謂的“成功”並非通常意義上的成功,而是成就功業以顯身揚名的意思。《素書》第一章就指出賢人君子要“潛居抱道,以待其時。若時至而行,則能極人臣之位;得機而動,則能成絶代之功”(《原始》,明萬曆四至五年南京國子監刊《子彙》本,以下所引,均出此本)。可以説,明道的目的,就是建功立業,顯身揚名。張商英作爲一代宰相,宦海沉浮,同樣地諳於謀略,方能位極人臣。他的《素書》注是其政治鬥争的經驗總結和人民群衆的智慧結晶。


(二)帝王術。《素書》中有很多筆墨是講如何稱帝爲王、治國安民的,如“德足以懷遠”(《正道》);“近色遠賢者惽,女謁公行者亂”(《遵義》);“用人不得正者殆,强用人者不蓄”(《遵義》);“牧人以德者集,繩人以刑者散”(《遵義》);“聽讒如美、聞諫如仇者亡”(《遵義》),“與覆車同軌者傾,與亡國同事者滅”(《安禮》)等等。


(三)陰謀術。陰謀有兩個含義,一是指兵謀,二是指密謀。兵謀的如“戰士貧、游士富者衰”(《遵義》);“令與心乖者廢”(《遵義》);“後令繆前者毁”(《遵義》);“行賞吝色者沮”(《遵義》)。密謀的如“陰計外泄者敗”(《遵義》)等等。


(四)處事修身術。如“省酒戒色” “絶嗜禁欲”“恭儉謙約” “高行微言”“親仁友直” “近忠篤行” “括囊順會”(《求人之志》)等均屬此類。


《素書》内容廣博,含義精微。以上分類衹是粗略的劃分,遠不能囊括其全部内容,而且有些内容很難歸之於哪一類。儘管如此,我們還是可以認爲上述四點是《素書》的主要内容,而主導這些内容的則是老子的“柔弱”思想。所謂柔弱,就是以柔制剛,以弱勝强,以温和與安撫爲主要手段。


必須指出的是,我們閲讀和研究《素書》,應持批判繼承的態度,書中思想,儒、釋、道、仙各家雜糅,我們應該取其精華,古爲今用。可以肯定地説,《素書》這部兵家權謀著作對我們今天治國安民、處事修身仍有不少借鑒意義。


目前學術界對《三略》《素書》文獻的整理、研究都還較爲薄弱,《子藏·兵家部》將《三略》《素書》合題曰《黄石公》予以收録,主要有以下特點:


注重反映文獻全貌。歷代《三略》《素書》文獻精粗有别,本卷在精選各種版本的基礎上,注重對《三略》《素書》文獻傳承全貌的整體反映。《素書》收明至清白文本十種,注本、選本等相關文獻十九種;《三略》收宋、明、清白文抄本各一種,漢至民國研究著述二十二種,可謂集歷代《三略》《素書》文獻之大成,不僅完整體現了兩種兵家文獻的傳承過程,也爲學術界提供了豐富的研究資料。


注重收録抄本。《三略》《素書》文獻除刻本、排印本之外,還有一些抄本,在《三略》《素書》文獻系統中彌足珍貴。如清抄《武經七書》本《三略》、清抄《七書參同》本《三略》、清抄《武經大全纂序集注》本《三略》、清抄本《素書》、抄本張商英注《素書》等,本卷均收入。


注重收録選本及考證文獻。選本與考證文獻在《三略》《素書》研究中也占有重要地位,如陳繼儒《藝林粹言》、陳仁錫《諸子奇賞》、江有誥《江氏音學十書·先秦韻讀》、张心澂《僞書通考》等所收《三略》《素書》文獻,本卷均予以收録。



《武侯書》前言


韓榮鈞


諸葛亮(一八一—二三四),字孔明,號卧龍,琅琊陽都(今山東臨沂沂南)人,三國時期蜀國丞相,政治家、軍事家。諸葛亮於漢靈帝光和四年(一八一)出生於琅琊郡陽都的一個官吏之家,其先祖諸葛豐曾在西漢元帝時任司隸校尉,以執法剛正稱。陳壽評諸葛亮曰:“諸葛亮之爲相國也,撫百姓,示儀軌,約官職,從權制,開誠心,佈公道;盡忠益時者雖讎必賞,犯法怠慢者雖親必罰,服罪輸情者雖重必釋,游辭巧飾者雖輕必戮;善無微而不賞,惡無纖而不貶;庶事精練,物理其本,循名責實,虛僞不齒;終於邦域之内,咸畏而愛之,刑政雖峻而無怨者,以其用心平而勸戒明也。可謂識治之良才,管、蕭之亞匹矣。然連年動衆,未能成功,蓋應變將略,非其所長歟!”(《三國志·蜀書·諸葛亮傳》)陳壽對諸葛亮的治績頗爲推崇,對其將略有所保留。


諸葛亮治軍以嚴明稱。第一,提出明確的道德要求。如《將苑·謹候》指出師出以律,失律則凶,律有十五,其中明白地指出應有“勇”“廉”“平”“忍” “寬”“信”“敬”“明”“仁”“忠”等有關道德方面的要求。《將苑·將材》一文中要求將帥要具備“仁”“義”“禮”“智”“信”的才能。《便宜十六策·陰察第十六》一文中説陰察之政要有五德:“禁暴止兵” “賞賢罰罪” “安仁和衆”“保大定功” “豐撓拒讒”。第二,製定嚴格的法令規定。如諸葛亮親定《法檢》兩卷、《軍令》兩卷(現存僅爲《軍令》十五條),製定《八務》《七戒》《六恐》《五懼》等條規。《便宜十六策·斬斷第十四》提出對不聽教令的“輕”“慢”“盜”“欺”“背”“亂”“誤”七種情形給予嚴懲。


諸葛亮治軍重信諾果行。諸葛亮强調治軍要以信爲本,“夫統武行師,以大信爲本”。他謂:“信,重然諾也。” “信”就是要做到言必信、信必行、行必果。如果不守信用,那麽作戰一定會失敗;如果有法令而不能够執行,那麽即使有百萬之衆,也是毫無用處。以信爲本,就賞罰而言,諸葛亮認爲要“賞罰有信”,因爲用賞罰來判定功過,士卒就會知道守信用;就將帥而言,諸葛亮認爲所謂信將,即“進有厚賞,退有嚴刑,賞不逾時,刑不擇貴”。


諸葛亮十分講究陣法:凡是部隊行軍、宿營、作戰以至挖井、壘灶、掘壕、設障等,諸葛亮都有嚴格的章則規定。諸葛亮去世後,司馬懿察看蜀軍留下的營壘,嘆曰:“天下奇才也。”(《晉書·宣帝紀》)諸葛亮的八陣圖,很是受後人重視。“《異苑》云,諸葛亮於漢中積石作八陣圖,號令儼然,無皷鼙甲兵之響。”(《北堂書鈔》卷九十五)西晉李興指出:“推子八陳,不在孫、吳。”(《三國志·蜀書·諸葛亮傳》注引王隱《蜀記》)唐朝軍事家李靖曾根據諸葛亮八陣法,創製了六花陣法。諸葛亮的推演陣法在後世産生重要影響。 


經諸葛亮苦心經營,訓練出一支十數萬人的節制之師,“法令明,賞罰信,士卒用命,赴險而不顧”(《三國志·蜀書·諸葛亮傳》注引《袁子》)。諸葛亮五次攻魏,除第一次因用將錯誤、街亭之失致敗外,其他四次攻魏,基本掌握戰場主動權,進則能戰,退則能全,而自己始終立於不敗之地。司馬昭滅蜀後,特令軍事家陳勰學習諸葛亮的兵法兵制,推行爲晉朝的軍事制度。足見諸葛亮用兵的法則對後世的影響。


關於諸葛亮的著述,陳壽《三國志》載《諸葛氏集》目録:“開府作牧第一、權制第二、南征第三、北出第四、計算第五、訓厲第六、綜覈上第七、綜覈下第八、雜言上第九、雜言下第十、貴和第十一、兵要第十二、傳運第十三、與孫權書第十四、與諸葛瑾書第十五、與孟達書第十六、廢李平第十七、法檢上第十八、法檢下第十九、科令上第二十、科令下第二十一、軍令上第二十二、軍令中第二十三、軍令下第二十四。右二十四篇,凡十萬四千一百一十二字。”(《三國志·蜀書·諸葛亮傳》)《隋書·經籍志》載:“梁有《諸葛亮兵法》五卷,亡。”《新唐書·藝文志》記載諸葛亮著《集注陰符經》一卷等。宋代又出現了署名諸葛亮的《將苑》一卷、《兵書手訣》一卷、《文武奇編》一卷以及《武侯八陣圖》一卷等(《宋史》卷二〇七《藝文志六》)。明清又編輯多種諸葛亮的文集,如明王士騏編《武侯全書》二十卷[明崇禎十一年(一六三八)吳天挺刻本]、楊時偉編《諸葛忠武侯全書》十卷[明萬曆四十七年(一六一九)茂苑楊氏刻本]、《諸葛丞相集》(明崇禎間太倉張氏刻本)、清朱璘編《諸葛武侯集》四卷、張鵬翮輯《忠武志》[清康熙五十一年(一七一二)冰雪堂刊本]、《漢丞相諸葛武侯集》、張澍編《諸葛亮集》《忠武侯諸葛孔明先生全集》《諸葛忠武侯文集》四卷、《諸葛丞相集》一卷、《諸葛丞相集》《諸葛武侯集》等。晚近又有《諸葛武侯全集》《諸葛孔明全集》等。


關於諸葛亮治軍的論述,張澍編《諸葛忠武侯文集》中收有諸葛亮軍事論著《兵要》《軍令》和有關軍事條令三十餘則。從中可以看出,諸葛亮論兵受到《孫子兵法》和《司馬法》等前人兵學著作的影響。在軍隊編制、訓練、將領選任、軍令條規、行軍駐扎等方面,尤其在兵器用具、機械製作等方面顯示出其獨創性的貢獻。各種書目著録諸葛亮所撰兵書就有二十餘種。《將苑》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種。


《將苑》又稱《諸葛亮將苑》(宋尤袤《遂初堂書目》、鄭樵《通志略》)、《諸葛武侯將苑》(清錢謙益《絳雲樓書目》)、《武侯將苑》(明高儒《百川書志》)、《心書》《武侯心書》[明崇禎九年(一六三六)刻本]、《新書》(元陶宗儀《説郛》)、《武侯新書》等。此書宋代稱《將苑》,明代始又稱《心書》,如焦竑《國史經籍志》;或稱《新書》,如陶宗儀《説郛》;也有稱《將苑》的,如《百川書志》。上海圖書館藏明正德十二年(一五一七)韓襲芳銅活字翻印本,正文題名《諸葛孔明心書》。《廣漢魏叢書》雖於書名題作《心書》,而篇章標題中間有《新書》字樣。國家圖書館藏有明萬曆十三年(一五八五)書林鄭少齋刻《諸葛武侯心書》殘卷。現存版本中,這幾種稱謂都有使用,其内容基本一致,當是同書異名。


宋代,《將苑》已獲廣泛傳播並且有了西夏文譯本。一九一四年,英國考古學家斯坦因在黑水城遺址掠得西夏文譯本《將苑》寫卷。中華書局一九六〇年《諸葛亮集》段熙仲點校本所收《將苑》共五十章,新發現的西夏文本《將苑》較通行本缺少部分章節。


明人所編諸葛亮文集中多收録《將苑》,且有多種單刻本行世。《文淵閣書目》載:“《武侯將苑》一部一册闕……《武侯新書》一部一册闕。”《百川書志》載:“《武侯將苑》二卷,《武侯十策》二卷,《武侯十六策》二卷,後漢諸葛亮孔明撰,共七十六篇,《將苑》《十六策》行世久矣,後人益以十策,總成卧龍文集,世儒疑其依託。”侯康《補三國藝文志》謂:“《諸葛亮兵法》五卷。《通典》一百五十六引《諸葛亮兵法》,一百五十七引《諸葛亮兵要》。《御覽·兵部》亦屢引《諸葛亮兵法》《兵要》,大約即一書而異名耳(《崇文書目》又作《兵機法》,《宋志》又作《行兵法》)。《御覽》復引《諸葛亮軍令》,當亦出此書。《通志·藝文略》又載《武侯十六策》《將苑》《平朝陰府二十四機》《六軍鏡》《心訣》,及後世所傳《新書》,皆出依託,今不取。”認爲《將苑》是後人僞托之作。張溥編《漢魏六朝百三十家集》之《諸葛丞相集》亦未將《將苑》編入。清姚際恒《古今僞書考》、清永瑢等撰《四庫全書總目》和姚振宗《三國藝文志》均認爲該書是後人僞托之作。姚際恒謂:“《心書》,稱諸葛亮撰,僞也。”(《古今僞書考補證》)没作解釋。姚振宗謂:“武侯兵法陳壽重編故事集盡收載之,《南征》《北出》《兵要》《軍令》上中下等篇皆其類也……宋志又有《用兵法》一卷……及侯氏所舉五種,並後世依託,今皆不録。”(《師石山房叢書·三國藝文志》)從《將苑》一書不見於隋、唐書目之著録和其内容大多采自兵、史諸書來推斷,該書不太可能是諸葛亮親著,但書中許多思想與諸葛亮的軍事思想是相一致的。明崇禎九年(一六三六)刻本《武侯心書》書前何言序提供了另一種看法:“人非真不傳,文亦非真不傳。苟其人真而文雖詭托亦傳者,文不足以重人,而人足以重文也明矣。武侯著作不多見,吾友楊瓶訥以靖節合刻,獨遺《心書》。予因拈出,以濟救時者之不逮。此書不必論其真否,而談兵家無如其囊玄括奇,一以明白正大出之。”(《武侯心書》何言序)指出即便《武侯心書》不是諸葛亮所親著,也具有相當的價值。


關於《將苑》的内容,其全帙應爲五十章。國家圖書館藏明弘治三年(一四九〇)黄邦彦刻本《諸葛孔明心書》五十章,臺北“中央圖書館”藏《諸葛孔明心書》[明嘉靖四十三年(一五六四)單葵刊本]係據此版重刻。鍾人傑刻《唐宋叢書》(明末經德堂刻本)多剪裁古書,所收《新書》割去了最後《東夷》《南蠻》《西戎》《北狄》四章。出於避諱、避禍的考慮,清代刻印《將苑》多不再保留此最後四章,如《學海類編》本《新書》[清道光十一年(一八三一)六安晁氏木活字本]、清光緒元年(一八七五)湖北崇文書局刊本《心書》四十六章,都將後面四章删掉。民國刊印《將苑》,多將最後四章補齊,成其五十章的原貌。



《李衛公問對》前言


邱劍敏


《李衛公問對》又稱《唐太宗李衛公問對》《李靖問對》《唐李問對》《問對》,是中國古代著名兵書,北宋神宗元豐年間被列爲武學經典。全書分上、中、下三卷,共九十八個問答,以唐太宗李世民和衛國公李靖關於軍事問題的問答形式編成。


元豐三年(一〇八〇)四月,宋神宗“詔校定《孫子》《吳子》《六韜》《司馬法》《三略》《尉繚子》《李靖問對》等書,鏤板行之”(李燾《續資治通鑑長編》卷三百三)。元豐六年十一月,“國子司業朱服言:「承詔校定《孫子》《吳子》《司馬兵法》《衛公問對》《三略》《六韜》。」”(李燾《續資治通鑑長編》卷三百四十一)。此後不久,《問對》與其他六部兵書被宋廷列爲武學教材,由官方正式刊行。


自《問對》一書行世以來,關於該書的作者與成書年代問題就成了世人争論的焦點,主要觀點如下:一是舊題唐李靖撰,二是北宋陳師道等人認爲是宋人阮逸僞托之作,三是元代馬端臨指出是宋神宗熙寧年間王震等人所校正之作,四是明胡應麟等人推斷是唐末宋初無名氏所作。從該書所反映的内容、寫作的條件以及作者的背景等方面來看,《問對》一書當是出於唐廷中感於時勢而喜談兵的官宦之家,成書年代大致在唐中期至晚期。首先,從反映的内容看,書中出現不符合貞觀時期史實的細節,如果是在唐中期至晚期而不是貞觀時期撰寫該書,那麽這一切就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釋。其次,從寫作的條件看,唐中期至晚期尚保存有一定的史料典籍,我國第一部系統反映古代典章制度的通史——杜佑的《通典》二百卷便成於這一時期,其中有關軍事部分引用了李靖的不少言論。更爲重要的是,此時距離唐太宗與李靖活動的年代尚不久遠,引用李靖著述的可能性遠大於後世。儘管不能斷定李靖兵法在當時是否留存,但是相較於後世,當時保存有較多的史料典籍却是不争的事實。再次,從該書作者的背景來看,出於官宦之家可以使其有更多的有利條件,既可以多方利用公私收藏的史料典籍,作爲創作該書的素材,也更有可能打聽和瞭解到唐太宗與李靖時代的軍事、政治機密,並將此寫入書中。當然,這僅是一種推測。就目前之研究現狀而言,《問對》的作者與成書年代之謎尚未真正解開。


《問對》是以唐太宗李世民與衛國公李靖的問答體例編寫而成,重在總結歷代戰争得失、評述古代兵法、闡述兵學理論,間有唐太宗、李靖切身實戰體會,不乏獨到見解,爲歷代衆多將帥和兵學家所推崇。《問對》聯繫唐以前戰例及唐太宗、李靖本人所指揮戰役,參照歷代兵家言論,着力探討作戰之道及諸多兵學範疇。《問對》認爲兵法“千章萬句,不出乎「致人而不致於人」而已”(卷中,宋刊《武經七書》本,以下所引,均出此本),將争取戰争的主動權的重要性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,强調讓敵人受制於己方,而不讓己方受制於敵方。


《問對》對奇正、虛實、攻守、主客等兵學範疇作了全新詮釋。《問對》全面闡述了奇正的内涵,指出“先正而後奇,先仁義而後權譎”,“正兵受之於君,奇兵將所自出”,認爲對敵人進行政治聲討是“正”,進行軍事打擊是“奇”;吊民伐罪的正義戰争是“正”,戰場上運用權謀計策破敵是“奇”;執行君主戰略意圖之兵爲“正”,根據戰場情况靈活運用之兵爲“奇”。《問對》還從戰法的角度闡述了奇正,指出“凡兵,以前向爲正,後却爲奇”(卷上),用兵打仗通常以向前攻擊爲正兵,以向後退却爲奇兵;與敵人從正面交戰,主導戰争全域的部隊爲正兵;採取迂迴、包圍策略,從側面出擊奪取戰争勝利的部隊是奇兵;常規作戰爲正,特殊作戰爲奇。《問對》認爲獲取戰争的勝利不局限於“以奇勝”,而是奇正皆可勝,創新了孫子主張的“以正合,以奇勝”的思想。


《問對》揭示了奇正與虛實的内在聯繫,指出“奇正者,所以致敵之虛實也”(卷中),認爲奇正相變是實現虛實轉化的有效途徑。唐太宗引用《孫子》原話指出:“策之而知得失之計,作之而知動静之理,形之而知死生之地,角之而知有餘不足之處,此則奇正在我,虛實在敵歟?”(卷中)李靖對此作了肯定的回答。“策之”“作之”“形之”“角之”是我方的奇正運用,而“得失之計”“動静之理” “死生之地” “有餘不足之處”是敵人的虛實强弱。


《孫子·軍形篇》最早提出“不可勝者,守也;可勝者,攻也。守則不足,攻則有餘”的兵法原則,認爲不被敵人戰勝在於嚴密防守,而戰勝敵人在於正確進攻。曹操在給《孫子》作注時,從己方力量的“不足”和“有餘”來理解攻和守,把“守則不足,攻則有餘”解釋爲“吾所以守者,力不足也;所以攻者,力有餘也”。《問對》對此提出了不同看法,認爲“「守則不足,攻則有餘」,便謂不足爲弱,有餘爲强,蓋不悟攻守之法也”(卷下)。“「不可勝者,守也;可勝者,攻也」。謂敵未可勝,則我且自守;待敵可勝,則攻之耳,非以强弱爲辭也”(卷下),指出“不足”不是指弱,“有餘”也不指强,而是指是否具備勝算或勝利的條件。當戰勝敵人的條件不足時,我就防守;當取勝的條件有餘時,我就進攻。當“敵未可勝”時,即使我力量有餘,也不應盲目進攻,而要防守;相反,如“敵可勝”,即使我方力量不足,也要進攻而不應防守。《問對》主張“攻守一法”“同歸乎勝”,認爲“攻守一法,敵與我分爲二事”(卷下),“攻守者一而已矣,得一者百戰百勝”(卷下)。攻與守是克敵制勝方法的統一,如果“攻不知守,守不知攻”,是不能奪取戰争勝利的。

“主客”一詞始見於《孫子·九地篇》:“凡爲客之道,深入則專,主人不克。”此處的“主”是指在本土作戰的軍隊,“客”是指進入敵境作戰的軍隊。《問對》主張“兵貴爲主,不貴爲客”,指出“校量主客之勢,則有變客爲主,變主爲客之術”,提出了具體的“變易主客”之術,“因糧於敵,是變客爲主也;「飽能饑之,佚能勞之」是變主爲客也”,並列舉吳越笠澤之戰和石勒破姬澹之戰兩個戰例予以佐證。《問對》指出“兵不拘主客遲速,唯發必中節,所以爲宜”(卷中),認爲主客無定勢,將帥指揮得法,可以反客爲主,指揮不當也可以失主爲客。“兵不拘主客”,戰争指導者必須善於因利制變,抓住作戰指揮的關鍵環節,扼住敵人要害,使自己的行動恰到好處。


《問對》還探討了軍事訓練之道,指出“教得其道,則士樂爲用;教不得法,雖朝督暮責,無益於事矣”(卷上),並提出了“三等之教”訓練方法,即將士卒“分爲三等:必先結伍法,伍法既成,授之軍校,此一等也;軍校之法,以一爲十,以十爲百,此一等也;授之裨將,裨將乃總諸校之隊,聚爲陳圖,此一等也。大將軍察此三等之教,於是大閲,稽考制度,分别奇正,誓衆行罰”(卷中)。


《問對》充分肯定將帥的重要作用,主張選將用將應首重將德,選將用人當推舉“忠義之臣”,反對任用“外貌下士,内實嫉賢”者,强調將領要善於伐謀取勝,“不戰而屈人之兵者,上也;百戰百勝者,中也;深溝高壘以自守者,下也”(卷下)。該書第一次提出了“攻心”與“守氣”的命題,指出“夫攻者,不止攻其城、擊其陳而已,必有攻其心之術焉;守者,不止完其壁、堅其陳而已,必也守吾氣而有待焉”,主張“攻其心”與“守吾氣”相輔相成,不可分割。


《問對》揭示了攻心守氣與知彼知己的内在聯繫,認爲“攻其心者,所謂知彼者也;守吾氣者,所謂知己者也”(卷下),明確了攻心與守氣的本質,即攻其心者爲知彼,守吾氣者爲知己,進而指出“先料敵之心與己之心孰審,然後彼可得而知焉;察敵之氣與己之氣孰治,然後我可得而知焉。是以知彼知己,兵家大要”(卷下),對孫子提出的“知彼知己”觀點作了創造性的闡釋。


《問對》還深入探討了兵學源流問題。李靖在書中認爲兵學“大體不出三門四種而已”,其中的“四種”正是對《漢書·藝文志》相關内容的呼應。《漢書·藝文志》曰:“權謀者,以正守國,以奇用兵,先計而後戰,兼形勢,包陰陽,用技巧者也”,“形勢者,雷動風舉,後發而先至,離合背鄉,變化無常,以輕疾制敵者也”,“陰陽者,順時而發,推刑德,隨鬥擊,因五勝,假鬼神而爲助者也”,“技巧者,習手足,便器械,積機關,以立攻守之勝者也”。《問對》指出“權謀、形勢、陰陽、技巧四種皆出《司馬法》也”(卷上)。《問對》嘗試以張良和韓信爲切入點,指出這兩位兵家的兵學傳承相異,即“張良所學,《太公六韜》《三略》是也;韓信所學,穰苴、孫武是也”,張良、韓信各爲兩大流派的代表人物。《問對》以這兩位代表性兵家爲切入點探究本源,促使兵學兩大流派就此分野,儘管略顯粗疏,但畢竟是對後世兵學具有啓發意義的開端,有助於後人繼續深化研究。


《問對》自問世以來毀譽參半,莫衷一是。宋神宗本人力圖改變軍事頹勢,故留意兵學,尤其推崇“文能附衆,武能威敵”的初唐名將李靖。下詔校定李靖兵法乃至“提舉修撰”和校正《問對》,皆出於宋神宗旨意。正是在朝廷的强力推動下,《問對》得以與《孫子》《吳子》等其他六書同時被列爲武學教材,頒行天下。《問對》一書最早見諸史册是在宋神宗元豐三年(一〇八〇)四月,官方詔定“《孫子》《吳子》《六韜》《司馬法》《三略》《尉繚子》《李靖問對》等書”。自被宋神宗欽定爲武學教材後,《問對》一直爲後世武學所襲用。據馬端臨《文獻通考》載,南宋重置武學後,規定“凡武學生習《七書》兵法、步騎射”,明確規定武舉考試以《武經七書》命題,其中自然也包含《問對》,要求以能否諳熟《七書》作爲選拔軍事人才的重要準則,進一步鞏固了《七書》的尊崇地位。


在官方重視和武生應試之需的推動下,注解《武經七書》蔚然成風,宋代施子美開注解之先河,《施氏七書講義》爲最早注本,其中就包含《問對講義》。南宋戴少望《將鑒論斷》對該書評價甚高,稱《問對》“興廢得失,事宜情實,兵家術法,燦然畢舉,皆可垂範將來”。沈括在《夢溪筆談·補筆談·雜志》中提及李靖革新陣法之事:“風后八陣,大將握奇,處於中軍,則並中軍爲九軍也。唐李靖以兵少難分九軍,又改制六花陣,並中軍爲七軍。”晁公武在《郡齋讀書志》中談及《問對》頒之武學一事:“《李衛公問對》三卷,唐李靖對太宗問兵事。元豐中並《六韜》《孫》《吳》《三略》《尉繚子》《司馬兵法》類爲一書,頒之武學,名曰「七書」。”李燾在《續資治通鑑長編》中較詳細地叙述了《武經七書》校定之經過,闡明了校定《問對》的前因後果。明代劉寅《武經直解》(一題《武經七書直解》)着力校勘,“訛舛者稽而正之,脱誤者訂而增之,幽同父母者彰而顯之,傅會者辨而析之”(《武經直解·自序》),校注多有發明,在注解中解以字句,參以史實,使其明白曉暢,尤便於初學者,對後世兵學産生重要影響,堪稱諸注本中的上乘之作,《唐太宗李衛公問對直解》則是重要的注解版本之一。王守仁《新鐫標題武經七書》(亦題《新鐫朱批武經七書》《新鐫武經七書》)是又一部重要注本,注釋文字言簡意賅,着重闡釋思想精髓,富有哲理性,評語内容則集中反映了注者的用兵主張,明代嘉靖以後成爲武科取士的兵學教科書。一代名將戚繼光以詩文的形式點評兵書,擇《問對》之兵學精要,諸如“善用兵者,求之於勢”,“形兵之極,至於無形”,“善用兵者,教正不教奇”,“用將在乎心一”(《止止堂集·唐太宗李衛公問對論題》),體現了作者獨到眼光。茅元儀在《武備志·兵訣評》中評點《問對》,評語不多,無過人之處。清代俞正燮《癸巳存稿》認爲《問對》“語極審詳,真大將言也”,給予了高度評價。鄭瑗在《井觀瑣言》中指出《問對》“必出於有學識謀略者之手”,絶不能與一般僞書相提並論。清代注解《武經七書》之風雖較明代爲弱,但仍代有注家,最有影響的注本首推朱墉《武經七書彙解》。該注本廣采各家注文綜彙而成,收録資料齊全,徵引書目多達九十一種,所彙輯材料之中不乏原書已佚者,具有較高的史料價值。朱墉在《武經七書彙解·序》中充分肯定了《問對》,認爲該書“辨析精微,考據典確”。清永瑢等撰《四庫全書總目》未糾纏於僞書之争和淺辭陋文之評議,而是留意其在兵學範疇之所得,比較客觀地評價了《問對》,認爲“其書分别奇正,指畫攻守,變易主客,於兵家微意時有所得”,確爲公允之論。


多數學者肯定《問對》的兵學成就,但亦有人提出非議,其中以宋代葉適、明代胡應麟爲代表。葉適在《習學記言序目》中針對《問對》的若干論點逐一駁斥,涉及奇正之論、分合之論、用兵之法、教習之法、兵法源流等内容,認爲“靖與太宗所講,正諸葛亮所棄也”,指斥其“恐誤後生”,此書“氾濫無實”。葉適所言雖有所依據,但是執其一端,不免有書生意氣用事之嫌。胡應麟在《四部正訛》中指出該書“詞旨淺陋猥俗,兵家最亡足采者,而宋人以列《七經》,殊可笑”,這一番話語恰恰説明胡應麟本人不懂兵學,對《問對》一書未作深入研究,僅以詞旨文采爲評判標準,顯得過於主觀臆測。儘管歷朝均有貶斥者,但不能更改該書位列武經之地位,而在流傳過程中,《問對》以其有别於其他武經六書的論兵風格,通過分析戰例探討兵學理論,注重史論結合,叙事與言理相統一,對後世戰史類兵書産生了較大影響。




凡例


一、依據《子藏》“求全且精”的原則,本卷將《素書》《三略》合並,總題曰《黄石公》而列入兵家部,共收録了目前已知其白文本、注釋本、校勘本及相關研究著作(原則上截止到一九四九年)共五十五種,整合成精裝十六開本三册影印出版,提要另以單行本出版發行。


二、諸葛亮、李靖以用兵著稱於世,其論兵之語亦廣爲流傳,今輯收得諸葛亮兵法十三種、李靖兵法十六種,分别總題曰《武侯書》《李衛公問對》,整合成精裝十六開本共四册,附於《黄石公卷》之後。


三、本卷所收各書,略以著者生年先後爲序。然自晚清以來,出書年代間隔不斷縮小,晚輩所著或在長輩之前,所以於“略以著者生年先後爲序”原則外,亦不乏視實際情况作適當調整者。


四、每種書原則上收録最初刊印者,但如有後出轉精的刊本,則視具體情况而定。如有刊本與稿本或抄本並傳者,原則上皆予收録,以便讀者窺其全貌。如張商英注《素書》今所見最早爲明正統《道藏》本,然明清以來亦有刻本、抄本傳世,且有其獨到之處,故本卷除《道藏》本外,尚收録明萬曆二十年新安程榮刊《漢魏叢書》本、清道光十三年王氏棠蔭館刊《二十二子全書》本、清揚州藏經院刊本及抄本四種,以便讀者窺其全豹。


五、本書所收著作,原則上都採用原書全稱。如所收僅爲某書之一部分,不便於使用原書全稱者,則作適當處理。如《百家類纂》《漢魏别解》《諸子奇賞》所收《素書》,分别名爲《素書》《素書别解》《素書奇賞》。




目录


第一册

黄石公素書(漢)黄石公 撰

明萬曆四至五年(1576—1577)南京國子監刊《子彙》本  一

黄石公素書(漢)黄石公 撰

明萬曆四至五年(1576—1577)刊《十八子全書》本  一三

黄石公素書(漢)黄石公 撰

明萬曆三十年(1602)緜眇閣刊《先秦諸子合編》本 二五

黄石公素書(漢)黄石公 撰

明萬曆間刊《二十子全書》本  三七

黄石公素書(漢)黄石公 撰

明刊《六子全書》本  五三

黄石子(漢)黄石公 撰

明刊《且且庵初箋十六子》本  七一

黄石子(漢)黄石公 撰

明刊《十二子》本  八七

素書一卷(漢)黄石公 撰

清乾隆五十六年(1791)金谿王氏刊《增訂漢魏叢書》本 一〇一

素书(漢)黄石公 撰

清宣統元年(1909)排印本 一四七

素書一卷(漢)黄石公 撰

清抄本  一五三

黄石公素書一卷(宋)張商英 注

明正統《道藏》本  一七一

素書一卷(宋)張商英 注

明萬曆二十年(1592)新安程榮刊《漢魏叢書》本 二一九

素書一卷(宋)張商英 注

清道光十三年(1833)王氏棠蔭館刊《二十二子全書》本 二七三

新刻黄石公素書注一卷(宋)張商英 撰

清揚州藏經院刊本  二九九

素書一卷(宋)張商英 注

抄本  三四五

黄石公素書一卷(宋)魏魯 注

明正統《道藏》本  三六五

直説素書一卷(元)王氏 撰

明刊本  四〇七

素書(明)沈津 選

明隆慶元年(1567)含山縣儒學刊《百家類纂》本 五一一

黄石公素書(明)謝汝韶 校

明萬曆六年(1578)吉藩崇德書院刊《二十家子書》本 五二一

鍥九我先生續選黄石子玄言評苑(明)李廷機 選

明刊《鍥九我先生續選諸子玄言評苑》本  五三三

素書一卷(明)慎懋賞 解(清)林報曾 翁斌孫 跋

明萬曆間刊本  五三九

黄石素書集解(明)涵虛子 注

清光緒四年(1878)刊本 五六九

 

第二册

素書别解(明)黄澍 葉紹泰 撰

明崇禎十一年(1638)香谷山房刊《漢魏别解》本 一

素書(明)張運泰 余元熹 彙評

清刊《漢魏六十名家》本  一九

素書奇賞(明)陳仁錫 評選

明天啓六年(1626)刊《諸子奇賞》本 四一

黄石公素書佚名 摘抄

明藍格抄本《二十一家子書摘抄》  五五

素書精華陸翔 選輯

民國十二年(1923)上海世界書局石印《四部精華》本 六三

黄石公素書解程昌祺 撰

民國二十三年(1934)成都華西協和大學哈佛燕京學會排印本 六五

素書通考张心澂 撰

民國二十八年(1939)商務印書館排印《僞書通考》本 一四九

黄石公三略三卷(漢)黄石公 撰

宋刊《武經七書》本  一五三

黄石公三略三卷(漢)黄石公 撰

明國子監刊《武經七書》本  一七五

黄石公三略三卷(漢)黄石公 撰

清抄本《武經七書》  一九五

黄石公三略三卷(漢)張良 注

清光緒十二年(1886)文海堂刊《石室秘笈兵書》本 二一七

三略講義三卷(宋)施子美 撰

日本文久三年(1863)刊《施氏七書講義》本 二六三

黄石子(明)歸有光 輯評(明)文震孟 參訂

明天啓六年(1626)刊《諸子彙函》本 三六九

黄石公三略粹言(明)陳繼儒 選

明刊《藝林粹言》本  四〇九

子牙子三略 (明)李贄 推釋(明)臧應騏 校閲(明)蔡國輝參定

清抄本《七書參同》  四一七

新刻注釋標題三略正義一卷(明)趙光裕 注釋

明萬曆十六年(1588)書林萃慶堂余泗泉刊《新刻注釋標題武經七書正義》本 四四三

三略全書(明)李槃用 彙編

明萬曆十八年(1590)汪一鸞刊《武德全書》本 四六七

黄石公三略三卷(明)何守法 校音點注

明萬曆間刊《武經七書》本  五一三

三略奇賞(明)陳仁錫 評選

明天啓六年(1626)刊《諸子奇賞》本 六二一

注解三略一卷(明)沈應明 輯注

明崇禎間刊《新鐫注解武經》本  六四九

 

第三册

標題評釋三略(明)陳元素 撰

明龔紹山刊《標題評釋武經七書》本  一

評注三略兵略(明)陳玖學 撰

民國六年(1917)鴻文齋石印《評注七子兵略》本 三一

三略開宗一卷(明)黄獻臣 撰

明芙蓉館刊《武經開宗》本  四七

裒谷子商隲三略二卷(明)孫履恒 撰

明崇禎二年(1629)刊《裒谷子商隲武經七書》本 八七

三略一卷 (清)蔣先庚 彭繼耀 集注

清抄本《武經大全纂序集注》  二六五

黄石公三略一卷(清)汪式玉 編

清康熙十年(1671)刊《增補武經集注大全》本 三三一

三略韻讀(清)江有誥 撰

清道光間刊《江氏音學十書·先秦韻讀》本  三九七

三略全題講義通考一卷(清)謝重綸 撰

清康熙間德慶堂刊《武經全題講義通考》本  四〇七

三略全解一卷(清)丁洪章 輯

清康熙間刊《武經七書全解》本  四三五

三略佚文(清)王仁俊 輯

稿本《玉函山房輯佚書續編》  五三三

三略通考张心澂 撰

民國二十八年(1939)上海商務印書館排印《僞書通考》本 五四三

三略兵法解證三卷杜蘅 解證

民國間排印本  五四七

黑水城三略殘卷劉佩德 輯

上海古籍出版社《俄藏黑水城文獻》影印本  七〇七

 

第四册

諸葛武侯心書一卷八陣合變圖説一卷(三國蜀)諸葛亮 撰

明黄邦彦刊本  一

武侯兵法(三國蜀)諸葛亮 撰

明崇禎十一年(1638)吳天挺刊《諸葛忠武侯全書》本 一四七

心書一卷(三國蜀)諸葛亮 撰

清乾隆五十六年(1791)金谿王氏刊《增訂漢魏叢書》本 二七七

諸葛武侯心書不分卷(三國蜀)諸葛亮 撰

清光緒二十年(1894)排印本 三一九

諸葛武侯兵略一卷(三國蜀)諸葛亮 撰

清光緒二十六年(1900)刊本 三四七

兵函玉鏡四卷(卷一)(三國蜀)諸葛亮 撰

清孫樹峰抄本  三九五

 

第五册

兵函玉鏡四卷(卷二至四)(三國蜀)諸葛亮 撰

清孫樹峰抄本  一

武侯武備心法百章一卷(三國蜀)諸葛亮 撰

清抄本  二八七

武侯心書(元)陶宗儀 輯

明抄本《説郛》  三五一

心書别解(明)黄澍 葉紹泰 撰

明崇禎十一年(1638)香谷山房刊《漢魏别解》本 三六一

武侯八陣兵法輯略一卷(清)汪宗沂 輯

清光緒二十年(1894)避舍蓋公堂刊《汪氏兵學三書》本 三八一

心書精華陸翔 輯注

民國二十三年(1934)上海世界書局石印《四部精華》本 三九五

心書通考张心澂 撰

民國二十八年(1939)上海商務印書館排印《僞書通考》本 三九七

諸葛武侯心書新解楊緘 撰

民國間排印本  三九九

 

第六册

《李衛公問對》前言邱劍敏  一

衛公兵法三卷(唐)李靖 撰

清光緒間刊《漸西村社叢刊》本  一

李衛公兵法(唐)李靖 撰

抄本  一八三

李衛公問對三卷佚名 輯

宋刊《武經七書》本  二九五

唐太宗李衛公問對三卷佚名 輯

明國子監刊《校正武經七書》本  三五三

李衛公問對講義(宋)施子美 撰

日本文久三年(1863)刊《施氏七書講義》本 四〇九

太宗問佚名 輯

明刊本  五三九

李衛公(明)李贄 推釋(明)臧應騏 校閲(明)蔡國輝 參定

清抄本《七書參同》  六一五

李靖粹言(明)陳繼儒 選

明刊《藝林粹言》本  六七一

新刻注釋標題李衛公問對正義一卷(明)趙光裕 注釋

明萬曆十六年(1588)書林萃慶堂余泗泉刊《新刻注釋標題武經七書正義》本 六七三

 

第七册

唐李問對二卷(明)汪式玉 編

清康熙十年(1671)刊《增補武經集注大全》本 一

注解李衛公一卷(明)沈應明 輯注

明崇禎間刊《注解武經》本  一四三

標題評釋李衛公問對一卷(明)陳元素 撰

明龔紹山刊《標題評釋武經七書》本  二一三

評注李衛公問對兵略(明)陳玖學 撰

民國六年(1917)鴻文齋石印《評注七子兵略》本 二八一

唐李問對開宗一卷(明)黄獻臣 撰

明芙蓉館刊《武經開宗》本  三二三

裒谷子商隲李衛公一卷(明)孫履恒 撰

明崇禎二年(1629)刊《裒谷子商隲武經七書》本 三九九

李衛公一卷(清)蔣先庚 彭繼耀 集注

清抄本《武經大全纂序集注》  五五一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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